“这是父亲曾经用过的毛毯,缝补时总想起他为革命操劳的模样。”今年87岁的姜淑芳抚摸着毛毯上的补丁,细诉过往,眼中满是崇敬。她寄语年轻人:“好日子是烈士流血换来的,要永远记着过去。”
姜淑芳是张培农烈士的儿媳,也是烈士革命遗物的守护者。20世纪20年代,国民革命运动高涨,包括张培农在内的江浙沪青年不远千里到广州,入读毛泽东主持的第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毕业后他们怀揣着革命理想,踏上了救国救民的道路。
2026年是第六届农讲所创办100周年。为了征集和记录这些革命先辈的故事,毛泽东同志主办农民运动讲习所旧址纪念馆(下称:农讲所纪念馆)征集小组近日再次出发,由馆长颜晖带队从广州出发,沿着先辈们的足迹,赴江苏无锡、镇江、苏州,上海,浙江宁波、温州等地,寻找那些曾经在农讲所学习、成长并投身革命的学员们的后人,缅怀先辈们的革命精神。
浙江宁波鄞州咸祥,是一方红色的土地,20世纪初,涌现金绍勣等一批热血青年。1926年5月至9月,毛泽东任所长的第六届农讲所在广州举办,全国各地327名学员参加。作为浙江四名学员之一的金绍勣,是宁波唯一完成全程学习的学员。
金绍勣的课堂笔记《农民问题——毛泽东先生讲》,工整、漂亮、详细,如今是国家档案馆的馆藏一级文物。“我爷爷在农讲所学习期间,认真记录了每一堂课的内容。”金绍勣的孙子金迪说,“他回到宁波后,积极组织农民运动,为革命事业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这种精神深深影响了我,我也为爷爷感到骄傲。”
在无锡,征集小组见到了第六届农讲所学员安友石的孙子安健。安健回忆起爷爷的故事,感慨万千:“我爷爷出生在地主家庭,但他受革命思想的影响,毅然走上了革命道路。他回到家乡后,把自家的土地分给了农民,还烧毁了地契。”
“爷爷最终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这张素描画像还是别人凭记忆画下来的。”安健把安友石的素描画像和革命烈士证明书放在一起:“他为了革命事业,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这种精神一直激励着我们。”此次,安健捐献了爷爷的革命烈士证明书,希望让更多人了解爷爷的故事。
此次寻访之旅的另一项重要任务是征集文物和资料。这些文物不仅是历史的见证,更是传承革命精神的重要载体。
在张家港,征集小组见到了第六届农讲所学员孙逊群(孙选)的孙子孙品元。孙品元讲述了孙逊群的革命事迹,并把爷爷的烈士证书(原件)捐赠给了广州农讲所,“这张证明书是我爷爷用生命换来的,它见证了我爷爷为革命事业所做出的贡献。”
第六届农讲所学员肖尊一的儿子肖霄捐赠父亲曾用过的皮箱等藏品。“这个皮箱是父亲生前出差时常用的物件,承载着我们儿时的诸多记忆。父亲过世后,我一直将它留作纪念,里面存放着一些他的遗物,小心翼翼地保存至今。还有这几本书,也是父亲留下的珍贵念想。”肖霄表示,当年许多书籍要么在岁月中遗失,要么不慎损毁,“唯独这几本因我格外珍视,才得以完好留存下来。”他表示,10年前曾带着女儿前往农讲所,“缅怀当时的环境,追忆先辈”。
“祖父常说,农讲所是革命的火种,那里点燃的信念要一辈辈传下去。”第六届农讲所学员许卜五的孙子许进回忆道,爷爷在回忆录中多次提及农讲所的学习经历,字里行间都是对革命真理的执着追求。
此次寻访中,许进捐献了祖父的多件珍贵遗物,包括记录农讲所学习经历的回忆录手稿、书写《长征》诗句的书法作品,以及记载革命历程的文件资料。“这些东西我们都格外珍惜,夏天好天的时候会拿出来晾晒,生怕受潮损坏。”
当被问及捐献这些物品的初衷时,许进郑重地说:“农讲所是革命的火种,我希望通过它们告诉后人,今天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要永远铭记历史。”
“这些椅子和方桌是大爷爷张力生前用过的,虽然朴素,却藏着老一辈革命者的初心。”在江苏丹阳,第六届农讲所学员张力烈士的孙子张丹农轻轻擦拭着即将捐献的老物件,回忆称这是张力当年在家乡开展革命活动时日常使用的物件。“这些老物件跟着大爷爷走过艰苦的岁月,是他生活与斗争的见证。”张丹农说,家人一直精心维护着这些遗物,定期擦拭保养,让它们在岁月流转中得以完好留存。
谈及先辈精神对家族的影响,张丹农感慨万千:“大爷爷一直鼓励家里人要像革命者那样生活,这种精神影响了我们几代人。这些老物件就像连接过去和现在的纽带,看到它们,就能想到先辈们是如何一步步奋斗,才换来了今天的新生活。这种‘怀旧’不是沉溺过去,而是要从历史中汲取力量,让革命精神一代代传下去。”
“萧楚女先生就像一支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了革命道路。”在上海的寻访现场,萧楚女烈士的曾侄孙肖本玉讲述着这位农讲所专职教员的革命往事。百年沧桑,那束在农讲所点燃的“烛火”,至今仍在照亮后人前行的路。
在农讲所期间,萧楚女不仅讲授课程,还结合实际自编教材,即便身患肺病仍坚持带病授课。“那时候肺病很难根治,但他一边治病一边教学,毫无保留地向学员传授革命理论。”肖本玉感慨,农讲所培养的大批农民运动骨干,如同燎原星火,在革命实践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此次寻访中,肖本玉展示了家族珍藏的史料——包括1953年颁发的烈士光荣纪念证书、早年与农讲所纪念馆的往来书信,以及记录萧楚女革命历程的文献资料。“这些都是祖父为还原萧楚女事迹奔走收集的。”他表示,“萧楚女他们那辈人用生命诠释了什么是坚定信仰,现在的年轻人更要继承这种‘蜡烛精神’,心怀理想、甘于奉献。”
在浙江省宁波市奉化区,第六届农讲所学员竺清旦的外孙王金升和王金勇讲述竺清旦烈士回到宁波后,运用在广州农讲所学到的知识,为宁波地委制定农运计划,采取以会代训、印发资料、传播经验等方法,培训农运骨干,并亲自下乡宣传发动,促进了各县农民运动的发展的事迹。他们向农讲所纪念馆捐献了家族珍藏的“国家柱石”木匾。
“爷爷常说,要让老百姓都能穿长裤、点上灯,过上安稳日子。”在浙江省温州市苍南县王国桢故居里,王国桢烈士的孙子王祖聪介绍,爷爷从农讲所学习回来后,像变了个人,眼神里多了股坚定劲。王祖聪说,爷爷常提起在农讲所学到的农民运动理论,那些关于“打土豪、分田地”的主张,让他更加坚定了革命信念。回到温州后,他在家附近的坝上秘密召开会议,发动农民开展革命活动,很快成为当地农民运动的骨干。
随着革命活动的深入,王国桢的身份逐渐暴露,国民党反动派开始悬赏白银捉拿他。“那时候家里天天担惊受怕,面对他母亲的劝阻,王国桢说:‘您生了六个孩子,就当少生了我一个。我走的这条路,是为了全国老百姓的幸福生活。’”这句铿锵誓言,成为他留给家人最深刻的记忆。
此次寻访中,王祖聪捐献了祖父生前用过的马灯、蓑衣、书箱和算盘等珍贵遗物。“这个算盘是爷爷帮家里算账用的,他是村里为数不多会读书写字的人,总想着教大家学文化。”王祖聪介绍,这些老物件在艰苦岁月中被家人精心保存,蓑衣是祖父化妆成农民开展革命活动时的伪装工具,马灯则见证了他夜晚给村民讲课的点点滴滴。
“爷爷说,农讲所的学习让他明白,革命不是一个人的事,要团结更多人。”谈及捐献遗物的初衷,王祖聪说:“这些东西保存得太不容易了,希望年轻人看到它们,能想起老一辈革命者的牺牲。爷爷他们当年拼了命,就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这份恩情不能忘。”(完)